缺脑和缺德哪个更让人讨厌？

春の梦

人性、常识、逻辑，这是一个有思维能力的人所依循的理性阶梯。人性是造物主赐予的自然属性，可能暂时或选择性泯灭，但不可能总是或永远丧失（脑损除外），否则，卡扎菲和萨达姆临死前也不会其言也善；常识是同态环境下所拥有的最基本的共同知识，人们只有量的差别但不会有质的差异，否则，在人与人之间就很难有交流共识；但为啥人上一百形形色色？这是具有相同人性的人对共同常识在解读逻辑上出现迥异的结果。

       相同的人性，相同的常识，尽管在逻辑解读上千差万别，但在逻辑方向上有且只有两种可能：朝真理方向或朝谬误方向。前者解读的结果助推人类文明，后者解读的结果助增人类遗祸。逻辑解读在方向上能否正确，关键取决于解读人的两方面素养：一是他的价值观（道德水准），二是他的独立思考能力（脑力水平）。也许一个吃惊的事实我们谁也不愿承认，一个人的价值观也是取决于他的独立思考能力，或者说，一个人的道德水准在根本上还是依赖于他的脑力水平。因此，独立思考是造物主赋予一个人追求自由的神圣礼物，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一个人是否合乎理性的成长、成才、成功的分界线均从此出发。

       价值观，主要是对人性（常识）的解读水平，从而决定你对世界运行规律最普遍的看法（世界观），再进而决定你的人生观、幸福观和成功观。作为人，人性都是相同的，但如何解读相同的人性，就构建了各自关于人的属性认知。然而，我们很容易混淆人性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我们所说的相同的人性，当然是指自然属性，人的自然属性会因为不同社会环境的教化而形成差异化甚至逆向化的社会属性，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鲍鱼之肆不闻其臭，芝兰之室不闻其香”，等等，这些均属于环境塑化之后人性的社会表达，长期习惯了这种社会塑化的人性之后，完全可能形成我们对人性的一致扭曲认知，再进而将人刚出生状态时的自然属性彻底抛弃。于是，我们就容易得出人性或本善、或本恶、或本私、或本变等既顽固又冲突的混沌人性结论，这些人性认知的混沌结论在相当程度上就直接决定了我们的道德水准和行为取舍的依据标准。

       譬如，当你笃定人性本善时，德治是必然的逻辑，你会对所有的恶行找各种解释去原谅，从而漠视善，最终善无可存；当你确定人性本恶时，暴治是必然的逻辑，你会对所有的善意保持恐慌的警惕，从而放纵恶，最终恶行天下；当你认为人性本私时，利治是必然的逻辑，你会对一切道义漠然置之，从而物欲横流，最终人人互害；当你确信人性本变时，人治是必然的逻辑，你会视任何规制为无物，从而越治越烂，最终天下大乱。

       事实上，今天中国所处的混沌局面，就是集人性本善、本恶、本私、本变于一人的混沌认知，从而集德治、暴治、利治、x治于一体的烂管乱治，在又烂又乱的状态下，就看谁比谁更烂，谁比谁更乱，人们的道德水准（价值观）普遍呈现负面，并且还将这种负面的价值观不断固化成共同常识或励志箴言，构建起坚不可摧的文化高墙，从而在家庭教育、情感熏陶和圈子濡染中不断为高墙添砖加瓦。下面先看几个耳熟能详的案例。

       【案例一】 公司中一位灿烂如花的女白领与我闲聊，她告诉我说：“我7岁儿子总是温文尔雅，显得不够强势，哎，真麻烦”。我就问：“为啥你希望他要强势呢”？她随口而答“会吃亏”。我再问：“如果他不吃亏，那又希望谁吃亏呢”？她那精致白净的脸霎时就被我这句追问给噎得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黑。

       这是一则典型的家庭教育案例。女主人对自己的解读是人性本善，否则，也不会被我的追问给急的羞愧难当；但她对他人的解读又是人性本恶，否则又不会希望儿子要强势；最终她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解读是达尔文生存主义，认为只有恃强凌弱才会不吃亏，将人性本私诠释成损人利己的理所当然。

       这则案例透视出一个真理：在一个人性认知混沌的丛林社会里，即便是娇俏柔善的女性，其道德水准也没有上升到人类。

       【案例二】 扣扣群里一位美女群员说：“男人就应该对外要狠对内要柔，才叫真男人”。我就问：“如果当你哪一天也成为他的外人呢”？她一时语塞。

       这是一则典型的情感熏陶案例。女主人也许从来就没有去多想：外人是谁？内人是谁？外人与内人有多远？她理想地认为每天肌肤相亲是最近最内的人，在外做不了女神也渴盼在家做一个女王。其实，婆婆和丈母娘也是这样想的。因此，在中国的婆媳和丈婿永远都相互视为外人，打起仗来也确实够狠的，但夫妻之间往往并不柔情似水联手对“外”，恰好是在家庭大战中两人越走越远。

       这则案例告诉我们一个真理：当人的道德水准没有上升到人类时，没有谁不是外人，狠对外人也会狠对亲人，没有最狠只有更狠。

      【案例三】 在微信朋友圈，我看见某微友说：“在朋友与陌生人之间，我认朋友；在朋友与是非之间，我认是非”。我沉思良久，不便作答，他说的很务实。因为在这国，凡是要脸皮的人基本没朋友，而没脸没皮的人倒是狐朋狗友遍天下。

       这是一则典型的圈子濡染案例。陌生人是绝大多数，朋友毕竟是少数，在大多数人面前不讲是非，你认为他会在少数人面前论是非的真实性有几分？

       这则案例告诉我们一个真理：中国人所谓的圈子全是组团诈骗或联合打劫的江湖黑帮，是践踏人伦道德的集训基地，每年的两会就是母本。

       三个案例说明一个问题，以“我”为圆心，由近及远，由内到外，由亲朋到陌生，我们都逐渐在把他人不当人，能强则强，能欺则欺，能狠则狠，最终连最近的人也不会放过。

       从人性伦理角度讲，三个代表性案例说明了中国人普遍性道德水准都游离于人类边缘，但上述三个案例中主人翁的代表性言行从没纳入中国人的道德审判之列，相反，他们或她们往往还成为中国式做人的道德标本。

       在李乐斌眼里，徐纯合是外人，一枪穿心是够狠的；在武警眼里，新疆大学女教师是外人，一枪爆头也是够准的；在城管眼里，小贩是外人，即便围殴老弱病残也是够毒的；在毒疫苗利益链眼里，中国所有孩子都是小白鼠，数起钱来也是够美的；......；细细思量，国人还有谁不是在类似上述狠毒辣的流水线上？但他们的家人、亲人和朋友又是咋个看待他们狠对外人的？也许，可能，他们在小圈子还是好父亲、好丈夫、好孝子、好朋友，用国人一句不容置辩的励志语录来说，他们也许是“负责任的人”。

       有时我在想，当一个警察白天心狠手辣围追堵截电动车，晚上揣着白花花的奖金回家与妻子做爱时，他的另一半是不是觉得特刺激、特男人、特雄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们也许谁也不会觉得他们的男人不道德，尽管千万家庭因此而坠入生计断路的冰窖黑夜里。

       一次在地铁里，一对小情侣对旁边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骂骂咧咧，原因是就是被磕碰了一下，但见小情侣之嚣张横蛮，男友不但不对女友有任何规劝，反而也配合女友羞辱那个小姑娘。这就是只认朋友亲人不认是非的小故事。有一张在微信扣群普遍传播的3D图，在公交上一个武警装束的军人飞起一脚狠狠踹在一个瘦弱旅客的胸上，军人漂亮的妻子不但没有任何厌恶的表情，反而特别享受老公的威武。这就是对外人狠对内人柔的经典画面吧。但是，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去推理，他们狠毒相待的外人也许就是他们转弯抹角的亲人，当然他们更不可能猜想那一脚会最终踹在自己的胸上。

       四川阆中公审恶意讨薪时，那些被五花大绑的民工男女，都是与抓他们审他们绑他们的公检法一个县的人，毫无疑问，那些公检法的公职人员一定有不少与他们都是亲人、近邻、熟人，在如此羞辱的场面，他们相互之间究竟在想啥？多半是泰然处之。自然同一个县的人都能这么狠，那就别寄望中南海的人会出来对被公审的民工有同情。

       亲人也罢，情人也罢，家人也罢，友人也罢，首先都是人，尔后才有亲疏远近关系的人，绝不是相反。如此简单的常识，为什么能以统治数千年的颠覆逻辑去创立出忠孝信义的血亲神文化？这是一个奇迹。这个奇迹还不在这个文化本身的反常识反人性，而在于这个文化的猥琐虚伪和自欺欺人却又让人欲罢不能。我们一生都在践行亲亲文化，但又在亲亲文化中遭受背叛伤害最深。事实上，人类所有矛盾都不是因为陌生，恰好就是在亲亲；最激烈最尖锐最彻底的对抗不在远远的你我他，恰好就在近近的亲朋邻。水泊梁山最大的悲剧不在朝野的分庭抗礼，恰好是聚义堂的沆瀣一气；蜀汉帝国的覆灭不是因为三国鼎立之弱，恰好是因为三英结义之隘；唐宋元明清的轮替不是因为刁民的离经叛道，恰好是因为近臣的忠心耿耿；很多王朝之所以涂炭生灵，不是因为统治者有多么凶性，而是因为亿万臣民都没有独立思考之心，从而丧失足可以自我把握的自然人性和天理灵魂。

       三千年的文化传承几乎找不出几丝略带光芒的文明，如果棍子全都打在统治者身上，我看也是在推卸自己的痴蠢。有些简单的常识逻辑只须朝前思考半步就不会误入陷阱，但我们大都故步自封锁定在大流世俗的猥琐和唬人唬己的矫情。当你把第一桶地沟油卖给陌生人时，事实上，你已经做好了吃一切毒食品的心里准备，这就是为什么这国这届人民不行的原因。

       因为缺脑所以缺德，因为不愿思考所以不会有自我，因为匮乏独立人格所以终生随波逐流，这就是大国迈向文明的艰难。